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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一生一世的陪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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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人一聽,這位要說的事怕不太好,都停了吃喝,都期待地盯著他,不知是什麽了不得的事。

梁心銘也豎起耳朵。

就聽黃生道:“在下娶得嬌妻,滿心要與她一生一世相守。結果,她心中已有人。在下考中秀才回家那日,興沖沖要告訴她這個喜訊,卻撞見她與情郎私會……”

說到這,他說不下去了。

梁心銘瞪大了眼睛——

這種事,怎麽能說呢?

她弄這活動時,以為大家不會說真話,這一圈下來,發現眾人都認真的很,都把心底最難堪的事爆出來了。

周昌怒了,追問:“後來呢?”

黃生道:“在下給了她一紙休書,讓她隨那人去了。”

梁心銘搶在眾人反應之前,“啪”一拍桌站起來,舉杯對黃生道:“黃兄真乃頂天立地的男兒!天涯何處無芳草,她既無情你便休,沒什麽好羞愧的!”

王亨一震——她既無情你便休!

馨兒,你在說自己嗎?

他默默思索,輪到自己時,要怎麽說才能讓梁心銘領會他的苦心和心意,甘願與他相認。

有了梁心銘的那番話,眾人這次沒有笑黃生,紛紛都安慰他,都說不必為這種女人羞愧,去了倒好。

黃生釋然,笑道:“青雲賢弟,你這主意真不錯。為兄這件事梗在心中多年,就怕想起。今日說出來好過多了,今後再不會受這事困擾。”

周昌忙笑道:“快擊鼓,讓別人也好過好過!”

大家哄笑一陣,接著擊鼓。

第四輪結束時,紅花終於落在周昌手上。

王亨湊近梁心銘小聲道:“你猜他說什麽?”不等梁心銘回答,他又道:“我猜他的醜事肯定跟女人有關。”

梁心銘忙問:“何以見得?”

王亨道:“你等著聽就是了。”

梁心銘不信,盯著周昌。

既然是說醜事,接到花的人絕不會眉飛色舞,大多都是垂頭喪氣、神情難堪,周昌也不例外。

周昌道:“小弟機緣巧合,遇見一女子,與她言談甚歡。小弟以為她是教坊司的藝女,誠懇對她傾訴了愛慕之意,並承諾為她贖身,娶她做妾。她狠狠甩了小弟一耳光,外加踢了一腳,罵小弟瞎了狗眼……”

梁心銘噗嗤一聲先笑起來,這個家夥!

眾人也都跟著轟然大笑,毫不留情地嘲笑。

王亨笑對梁心銘道:“如何,為師沒說錯吧?”

梁心銘不答,笑問周昌:“那女子是誰?”

周昌氣呼呼道:“事後,小弟才知道弄錯了,她不是教坊司的藝人,乃官家閨秀。不過沒關系,小弟發誓要尋到她,求她原諒,並娶她為妻。”

王亨驟然變臉,喝道:“你癡心妄想!”

眾人一楞——幹嘛這麽大反應?

周昌也生氣道:“王大人,她又不是你妹子,如何這樣肯定在下是癡心妄想?”心裏加上一句“就是你妹子,爺也要想法子娶回來,氣死你!”

王亨道:“你連人家身份都看不出來,還要娶人家做妾,就這等眼光,如何讓人家原諒你?”

周昌道:“那是因為她……”

王亨喝道:“好了!再擊鼓!”

他阻止周昌再說下去。

於是鼓聲又起。

梁心銘心中一動,側首問王亨:“恩師認識這女子?”

王亨剛想搖頭,見她滿眼期待地看著自己,便小聲道:“此事回頭再詳細告訴你。”一副與她分享秘密的模樣。

梁心銘很滿意,因為她真的很好奇呢。

如此這般,每一個接到紅花的人都會吐露自己的窘事,五花八門,應有盡有,梁心銘笑得腮幫子都酸了。

王亨一直在旁默默註視她,微笑著。

周昌見總也輪不到王亨,不甘心,與其他同伴悄悄商定暗號,說與那擊鼓的人,約定拿住王亨。

等鼓聲停下,紅花終於落到王亨手上。

王亨沒有任何不滿,他正盼著呢。

梁心銘先替他斟了一杯酒,道:“恩師先吃一口酒再說。”一面心裏猜想,他會說哪件事,自己知道不知道。

王亨端起杯,一飲而盡。

然後放下杯,環視眾人,緩緩道:“在下經歷的最窘迫的事,當屬十二歲那年,初次知曉自己患了侏儒癥的時候。但是,那也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時候。那天,忽然知道自己永遠長不高,也無法娶妻生子,我很絕望。我從家中跑了出去,在外待了一天一夜。那是秋天,天還下著雨,我蜷縮在竹林中,不知何去何從……”

從梅園詩會後,人們都知道他小時患有侏儒癥,可是,少有人知道他還不能娶妻生子,眾人都震驚不已。

兩百多人的大堂裏,寂靜無聲。

連周昌也屏息靜聽,神情肅然。

梁心銘垂眸,想:“他怎麽說這件事呢?”

王亨的聲音在繼續:“……我的妻子找去了——”眾人又是一驚,周昌脫口問道:“你娶妻了?”王亨點點頭,繼續道——“娶了。長輩因為我長不大,就幫我娶了個寒門小戶的女孩子來陪伴我。那一年,她才八歲。”

梁心銘繼續想:“怎麽連這個也說了呢?”

王亨:“……漆黑的秋夜,冷雨敲竹,淅淅瀝瀝。她找到我,對我說,要一生一世都陪我……”

梁心銘想:“胡說!我沒說過這話。”

王亨:“我趕她走,她也不走……”

梁心銘想:“因為我還小,想長大了再跑路。”

王亨:“她說,王亨,我沒有瞧不起你,你為什麽自己瞧不起自己?你的頭腦並沒有因為你長不高而萎縮,相反,你比一般人都聰明。你應該發奮,告訴世人:你雖然長不高,但你的成就令人仰望……”

梁心銘又想:“我那是哄你呢。”

王亨:“從那以後,我就發誓:只要我活一天,就保護她一天。今生今世,與她不離不棄!”

梁心銘努力克制鼻子裏的酸意,木然想:“可是她死了!別說死的不是她,那就是她!”

周昌小心問:“後來呢?”

聲音裏沒有任何嘲笑意味。

王亨低聲道:“她走了。”

聲音帶著落寞和哀傷,感染了眾人。

這一刻,大堂靜的像沒有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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